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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为民听到这回答，却有些满意地露出了一丝笑容：“无妨。顾天立几乎所有的亲信都在那地下了，能打探到这些已经不容易了，这件事不着急。至于他这次想干什么……”

他顿了顿，望了望沙发对面的立柜上摆着的相片和香炉，带着一脸让人不舒服的慈祥的笑继续说道：“……总之不会是好事就对了。”

“这事大概和那成天窝在家里的顾行霖脱不了干系。这一年来，顾老三做事情是越发没有章法了，破绽也越来越多。这样很好，他的破绽越多，我们的胜算就越大。那位子他坐不了多久了。”

坐在对面的秦兴听言笑着给季为民倒了一杯热茶，一边递过去一边说道：“季老若是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只要能为了我儿子报仇，我什么都愿意做。”

季为民接过茶杯，热气在他眼前升腾，立柜上的照片因此而变得朦胧。不过这对季为民并没有什么妨碍，不用照片的提醒，他也能想起自己儿子的脸，甚至连儿子脖子上半颗绿豆大小的胎记在哪里都记得一清二楚，尽管他的儿子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大半年了。

“阿兴你放心，你儿子的仇一定能报。我儿子的仇也一定能报。”

季为民向着对面举了举手中的茶杯。儿子，你在天上好好看着，老爸我一定要让顾天立和顾行霖付出代价……

照片上的季芹穿着军装，看着自己的父亲，意气风发地笑着。

季芹是季为民唯一的儿子，也是老来子。所以一直是被季为民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是一位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贵公子。在末世开始之前，季芹作为一个标准的纨绔官二代生活着，虽然从不做那些杀人放火的事情坑爹，但是也成天游手好闲只知玩乐，并且还将这样的生活引以为豪。季为民对这个儿子也是恨铁不成钢，特别是看见顾老三的大儿子小小年纪就去军队里训练，而自家儿子还只懂得泡女人的时候。但那可是从小疼到大的老来子，他也舍不得责骂，但一直好言好语地也劝不了儿子上进。他后来也都放弃了，反正他季为民也不是养不起个儿子，儿子就这样开心、平安地过一辈子也很好。

可没想到末世以后这从来不是人间疾苦的儿子竟然开了窍，当天就参军了，而且还没有借着老子的光，自己一个人跑去按着正常程序去当了个小兵。季为民那时候都已经退休在家了，秦兴特地跑到他家来和他汇报这事。季为民当时的心情哦，那是又开心又担心。开心的是他老季家果然没有孬种，混小子也终于知道要上进了。担心的是这时候当兵可和太平时代不一样了，那是要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做事的。季为民担心自家那个一双手只会端酒摸女人的混小子见了丧尸连枪都不会开。可儿子要奋斗了，他不能拖后腿。外面危险又怎么样，他季为民现在的家业不也是他当初一把刀一把枪从血海里挣出来的，他没问题，他儿子也问题。所以季为民没有阻止季芹。后来季为民每每一个人坐在饭桌前的时候，都在后悔，当时宁愿把季芹那两条腿打断也不能放他出去的。

之后季芹也争气，一路靠着自己挣下的军功一路升到少将。后来，季芹在军中无论地位还是实力，都和顾老三家的顾行霖不分伯仲。那时候，季为民每天晚上都能高兴地多吃半碗饭，每晚的一杯酒也从借酒消愁变成借酒助兴。每到这个时候，他家那个臭屁地小子就会一脸得意地对他举一举酒杯，一饮而尽之后说：“怎样老头，给你挣脸吧？”

挣脸，当然挣脸。那段时间，季为民逢人就要炫耀一下自己的儿子又要去出任务啦，又要记下一大功了。现在想想，季为民宁愿不要这个脸面。

那天是个雨天，他家小子一大早就起来了，从餐桌上抓了根油条就急匆匆地往外跑。季为民为他又做什么去，季芹当时对他挥了挥军帽，留下了他人生的最后两句话：“和行霖出任务，给老头你挣脸去呗。我回来吃晚饭的，弄个五香牛肉下酒啊。”

那天傍晚，季芹没有回来。季为民以为他又和其他人去庆功了，懒得继续等那混小子，于是自己一个人就着一碟子的五香牛肉喝起了小酒。秦兴一脸慌张地跑来的时候，季为民喝得有些高了，嘴里还念着戏词。

“季老……季芹他出事了。”

季芹他没有回来，他们那一队人里只有顾老三的儿子回来了。那晚醉了酒的季为民摇摇晃晃地冲去顾家，揪着顾老三的领子让他把顾行霖交出来。他有话想要问顾行霖，他想问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回来了，他想问他的儿子究竟是失踪了，还是……死了。但是季为民没有问道，顾老三说顾行霖受了重伤昏迷在床根本没有办法回答问题。

当晚，失魂落魄的季为民在回去的路上摔伤了腿。而昏迷在床的顾行霖也再没有任何消息。一周之后，拄着拐杖的季为民重出江湖，出任基地军委书记。

那时候，季为民就发誓，他一定要从顾行霖的口中得到回答，然后为季芹报仇。

“我一定会坐到的。”

季为民看着照片上的儿子，一口饮尽杯中的热茶。

就在此时，季家的门铃响了起来。问清来人的警务兵小步跑到季为民面前，敬了个礼汇报到：“书记，信息安全部的欧阳部长带着两个朋友前来拜访。”

季为民摸着还温热的茶杯，眯着眼想了会便对秦兴笑道：“竟然是那个一家老小都快为顾天立死光了的欧阳小姐。把人请进来吧。”

后一句是对警务兵吩咐的。

警务兵又敬了一礼，然后转身去开门了。然后季为民就看见那个大名鼎鼎的欧阳小姐，领着那个很有点聪明的陈晓竞和一个长相陌生却捧着一台电脑的奇怪年轻人，走了进来。

这欧阳一家都是顾天立的死忠，季为民一时间也猜不出欧阳婧此番来意，何况她还是以这样奇怪的阵容出场。不过欧阳婧倒是有礼貌，见人先笑着问候：“季书记，晚上好……”

然后看清季为民对面坐着的人的时候，欧阳婧的笑容有片刻的凝固，声音也顿了顿才继续说道：“秦将军好。”

“欧阳小姐好。”

秦兴见了欧阳婧倒是比她自然，笑着坐到季为民那边去，给欧阳婧他们让出了座位。

季为民看了看两人，了然地提到：“对了，阿元原来在欧阳小姐手下做事的。”

“是啊，我们家那孩子原来承蒙欧阳小姐照顾了。”

秦兴一边翻出三个茶杯一一满上热茶，一边回道。

秦元，是秦兴的儿子。

秦兴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声音也听起来波澜不惊的。欧阳婧却心里一阵发酸，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说什么都没用，一时间竟然少见的词穷了。

结果是季为民先开口问道：“三位今晚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今晚来，的确是有事找季先生商量商量。”

陈晓竞将旁边童一贯膝上的笔记本电脑调换了个位置，把电脑屏幕对着季为民那边。然后继续说道：“我们想问问季先生，这条信息要不要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