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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別說,這位置還正對著一扇漏風的破木窗,夜裡從那細縫裡漏進來的冷風都像是一根細細刀子割在肌膚上,即便不會真的淌血,也會被磋磨地難以睡好。

屋中其餘的擺設皆無異樣。

只待三更天,織霧見男人似乎有了甦醒的意識,這才匆匆將熬過的藥熱好端來。

通過楊大嫂和她丈夫劉甫的言辭可知,原身待男人也許都並不是很上心。

織霧怕他這當口醒來又會記起原身要舍他而去的傷心言論,難免要再次拿出先前勸慰的姿態。

她只全心全意將自己代入是他妻子的角色,全然不敢大意對待。

蠟燭被挪到了床頭的小桌案上。

燭光幽幽地照在兩個人的肩背處,將映在牆上的一對黑影拉得斜長。

「夫君心裡恨我怨我,只管等眼睛好起來以後再和我算帳……」

「現下,權當是忍辱負重好了。」

織霧不會哄人,只能用對待孩子般的語氣輕道:「夫君現在乖乖喝藥,大夫說,最遲半個月眼睛就能看見了。」

「倘若不喝,興許會瞎一輩子……」

「夫君自己來選?」

她好說歹說,柔白雙手捧起瓷青小碗,唯恐自己的勸話對他起不了分毫作用。

好在男人在聽見「會瞎一輩子」時,似乎有所動容。

在織霧再度嘗試將瓷勺里的藥湯吹涼遞送到他唇邊之後,對方才緩緩張開了唇。

織霧心頭微緩,餵完藥後,愈發熟練地喚他「夫君」,卻聽見男人忽然開口。

「現在是什麼時辰……」

溫潤的嗓音像是竹林間拂來的清風,清凌凌的聲線惹得人耳廓瞬間一酥。

織霧乍然聽他開口,被那清泠低沉的嗓音分去了神。

那種令耳廓沉酥之感,宛若撥弦落珠,對他的陰鷙印象幾乎也瞬間就轉變成了溫柔。

燭焰「嗤」地跳躍了下。

在溟濛黑暗與瑩瑩燭光交界處,男人的模樣愈發清晰地映入織霧眼帘。

他的身體缺少營養,毫無血色的病態臉龐遠比覆於眼上陳舊白紗要更為蒼白。

織霧怔了怔,看著這般模樣的男子,那「夫君」二字似莫名就多了幾分隱秘的滋味。

吐字曖昧黏連在唇齒間,反倒變得難以啟齒起來。

畢竟先前一直以為他會是個性情陰鷙之人……

接收信息的腦袋像是慢了一拍,這時再想起他方才問的問題,織霧才被燙到了視線般鴉睫顫顫地轉開目光。

「現在……」

現在,大概是子時了。

他這麼快就願意同她開口說話,對織霧來說,幾乎完全是個意外之喜。

先前準備好一肚子代原身道歉哄人的措辭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織霧便見男人好似又緘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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