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藏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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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第2页）

和雪塔市内不同，拥有精神网的新人类们更习惯驾驶能够在低空航行的云车。

纵然此时夜深，航道中仍然有许多云车行驶，指示灯将天空画布分割。往下沟壑纵横，银白的水流反射出光泽，黄土和红山相邻，司法区间竖起的高墙像画布上描黑的线条，无一不亮着璀璨夜灯。

张镜迟在雪塔内见过这个景象，在雪塔内，B级以上的纯血人类可以连上雪塔市的内部观察网，通过观察网中的监察系统了解外面的世界。

造物者理所当然地对自己的子民有观察欲。

张镜迟的心跳依然很快，不用光脑系统提示，他甚至觉得陈鸣逐玥能听到他的心脏有多躁动。但他不恐惧，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更像是搁浅的鱼被浪打进了海里一样，恨不得打开云舰跳下去。

地势集中下陷之处是神塔市司法区，怪石耸立，崖壁凿满洞窟，下方有一处幽深的干涸泉眼，蓝绿色泥沙向下滚，从上方俯瞰下去，它像是神明睁开的一只眼睛。

朝阳基地就在泉底150米深处，数不尽的人流从各个入口进出基地。他们都是新人类，外表上与雪塔市中的纯血人类没什么区别，至多是有些体型格外庞大或娇小，或者容貌格外动人的。

张镜迟记得，一代新人类进化项目中，为了让新人类开发更多优质潜能，新人类的初代基因中会接入其他非人生物的基因。

受一些未能被完全剔除的基因本能影响，有些新人类互相碰上时会出现明显的攻击性。因此他们出行时会别上象征自己家族的勋章，以此来区分身份，避开矛盾。

云舰降落时与一台磁浮车擦肩而过，磁浮车驾驶座坐的是鹰人族。张镜迟记得鹰人是哈尔氏的后人，那位名叫哈尔的公爵每次接受采访都喜欢炫耀这件事。

雪塔市云舰停在专属平台。神塔市指挥塔的接待员们已经等候许久，迫不及待地簇拥着雪塔来的古老而尊贵的纯血人类走进基地。

张镜迟能够感觉到，以陈鸣逐玥为首的这批卫兵在云舰降落以后身体立刻进入了警惕状况。

神塔人没有提及他们来晚的事情，也没有提到那位已经等待了许久的高天赋新人类‘椟’。他们十分自然地询问起张镜迟等人的身体状况，贴心地问他们是否需要先休息一个晚上。

陈鸣逐玥拒绝：“不用，我们要尽快结束，镜不能在外面待太久。”

神塔的人顿了一下，似乎觉得很难办。为首的男人忽然笑了一声：“好的，‘椟’已经在赶往培育区的路上了，我们先带将军参观一下培育区。”

陈鸣逐玥说：“以前没有这个流程。”

这名神塔男人看了眼张镜迟：“抱歉，因为培育流程中需要造物者在孩子‘成长’的过程中担任父母的角色，跟他们建立情感联系......”

“我们只是认为，陌生的环境可能会让造物者在孕育新生命的过程中产生不安的情绪，这对新生儿的发育会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我们希望造物者能事先熟悉环境。”

神塔人的语言很有节奏感，听起来空灵而神圣。有个咬音很特别，音节发颤，张镜迟的余光看见为首男人殷红的舌尖抵着唇瓣一滑而过，于是视线顺其自然地落在男人的身上。

其他神塔人唤这个人为‘坞呢’，在神塔人的语言里，‘坞呢’是数字编号1的意思。

坞呢是个外表完美的男性，他原始基因里结合了古东西方的所有优质特点，美丽而深邃，气质神秘，神态略带悲悯，像神话里的大天使。他本身的气场很强大，让人不自觉地去畏惧、信服他。

张镜迟猜他可能属于翼人系，舌头可能比别人更薄，所以唇齿碰撞间弹出的颤音才比别人更悠远，像在吟唱。

此时张镜迟注意到他，是因为坞呢优美的语言声音下方不加掩饰的试探意味。陌生的环境、孕育、新生儿......

张镜迟尽可能地忽略掉让自己眼皮直跳的字眼，注意力集中在‘陌生’那个词汇上。

雪塔市内和雪塔市外像是两个世界，初次出雪塔的人会产生眼睛不够用的感觉，无论是惊喜还是惊吓，都会产生强烈的情绪波动。但对于那名本来应该站在这里，刚刚从培育舱中走出来的S级超品贵族来说，哪种环境都差不多，谈不上哪里更陌生。

张镜迟是个临时抓来的替代品，他已经二十岁了，跟十五岁的少年是有区别的。

不知道塔协是怎么跟朝阳基地解释的，如今看来神塔并不知道原来的S级贵族失踪了。坞呢是察觉到了他的不同之处，因此试探他们。

张镜迟没有说话，他过往无聊的闲暇时间里翻阅过的古老读物中有一个词能形容他当下的状态——替嫁新娘。

他一个被塔协推出来的替嫁花瓶，没有一点儿替原主申辩的意愿。

再说还有陈鸣逐玥，陈鸣逐玥冷冷地睨过坞呢，提醒道：“不要做多余的事。”

雪塔人的姿态是很高傲的，哪怕他们察觉到了神塔人的不满和试探，也不认为自己有义务向他们解释任何话。

坞呢又笑了一下，揶揄从他神态中溜出一点，漫不经心的眼神从张镜迟身上一扫而过，表面的神圣滤镜出现了一条裂缝，但迅速缝了回去。